一场大规模的政治清洗:安政大狱如何加速了德川幕府的灭亡?

  安政大狱是幕府对其反对者——包括朝廷公卿、德川家族、各藩志士的一次大清洗,这次愚蠢的政治清洗让幕府人心尽失,其后的维新倒幕运动,其主力就是这次大狱的幸存者或受害者的亲友。其中,包括维新三杰的西乡隆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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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照之死

  安政五年(1858)11月15日深夜,在鹿儿岛港三海里之外的龙水海面,一艘小舟上,一僧和一武士并肩站在船舷上。其中一人说:“今天不谈不愉快的事情,畅快地饮酒吧。”

  白月光洒在海面上,船上还有残酒和东倒西歪的同伴,扑通一声,在寂静的海面上传得很远。有人落水了!船老大急忙跑上船舷,赏月两位贵人已不见踪影,他急忙叫醒同来的随从,一同寻找寻死的两人。

  茫茫大海,两人究竟飘向何处?武士的忠仆重助失声痛哭,海面忽然飘来互相怀抱的两人,瘦弱的僧人已经救不活了,强健的武士保住性命。已经死过一次的武士一遍遍读着挚友的绝命诗:

  一片冰心萨摩月,瞬间映入碧浪中。

  死不足惜为大君,萨摩湾里共沉身。

  月照和尚死了,萨摩藩的要人们松了口气,这个大麻烦总算是自己了结了性命,而顽强活下来的低级武士西乡该怎么处理?

  赏识西乡才能的藩主齐彬已死。齐彬主政前,萨摩的低级武士即便再有才能,亦没有机会施展,齐彬打破身份界线,提拔了西乡,让他跟随自己,在江户、京都之间奔走,西乡的见识、知识、眼界、能力飞速发展,成为萨摩藩乃至日本第一流的人才。

  然而1858年,齐彬暴死,西乡失去了贤明的主君,他心灰意冷,差点追随齐彬切腹自杀,幸好形影不离的月照和尚开导劝解,西乡才放弃了殉死的念头。齐彬之弟久光主政,萨摩回到了过去,心高气傲的西乡不愿为久光驱策,而久光也看不光西乡那种拽拽的样子。借着安政大狱的机会,他将西乡流放到奄美岛。

  在流放地,西乡已经不想轻易放弃生命了,他只有活着,才能继续亡友未尽的事业——保卫天皇,为了保护天皇,就要把危害天皇的幕府推翻。他写诗以明志:

  朝蒙恩遇夕焚坑,人生浮沉似晦明。

  纵不回光葵向日,若无开运意推诚。

  洛阳知己皆为鬼,南屿俘囚独窃生。

  生死何疑天赋与,愿留魂魄护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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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安政大狱,幕府自掘坟墓

  江户时代,日本有天皇、幕府、藩国,天皇是天下共主,其下有公卿辅佐,并不负责国家的实际政策制定、施行。国家大政由武家德川幕府主持,最高长官称为将军(征夷大将军),其下有大老、老中等辅佐。藩国则是根据军功受封的各地大名,包括亲藩大名、谱代大名和外样大名。其中,亲藩和谱代被安置在京畿或者主要之地,而不被信任的外样的封地位于边远之地,受到幕府的严密监视。西乡所在的萨摩即是外样大名。各藩的藩主之下又有不同级别的武士辅佐。

  安政是第十三代将军德川家定的年号。德川家定是幕末时代短命将军中的一位,王朝末年,似乎有一个君主皆短命的魔咒。当时美国总领事哈里斯要幕府在通商条约上签字。从来不干涉政治的天皇主张攘夷,要求幕府对外人采取强硬措施。

  孝明天皇的政治主张有其幼稚的一面,但是中二的热血政策一般特别有市场,特别容易与民粹主义合流,各藩年轻武士拥护天皇,开始无脑攘夷(类似《银魂》的天诛行为),激化了幕府与天皇、幕府与藩国的矛盾。

  在《日美友好通商条约》签字、将军继嗣等问题上,一桥派、尊攘派不断要求幕府妥协,1858年4月,南纪派的井伊直弼就任大老,1858年(安政5年),井伊对政敌来了一次残酷的大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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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井伊根本不听反对者的声音,迅速签订条约,并确认家茂为下任将军。水户前藩主德川齐昭、水户藩主德川庆笃、尾张藩主德川庆胜、福井藩主松平庆永等批评井伊的政策。井伊对他们分别作出处分。

  同时,幕府下令全国范围内搜捕攘夷志士。在京都被捕的志士被送去江户,也有各藩的志士被送到江户,如长洲的吉田松阴,也有在江户被捉住的。这些志士在江户传马町的监狱接受了审判之后,分别以剖腹自杀或死刑等严酷的刑罚处死。幕阁川路氏和岩濑忠震等幕臣也未能逃过处罚。

  安政大狱牵连甚广,包括一桥派的德川齐昭、一桥庆喜、松平庆永、德川庆恕等人在内,有公卿、大名、幕吏、志士达一百多人,吉田松荫、桥本左内、越三树三郎等八人被处死刑。还有如月照一样的志士死在藩国者不计其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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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老井伊直弼成了志士的头号敌人,1860年3月,井伊在樱田门外被暗杀。幕府最后一位强人死去,一桥派势力崛起,但幕府此时已经无法控制全国了,幕府的敌人们包括天皇、强藩、志士此后不久联合起来,倒幕并建立新政府,是日本走向新时代的必然之路。

  月照与西乡的事迹对熟知日本改革先辈故事的中国志士颇多鼓励,戊戌变法失败,慈禧太后下令搜捕维新志士,谭嗣同对前来劝其逃跑的梁启超说:“程婴、杵臼、月照、西乡,吾与足下分任之。”谭嗣同将自己的志向,托孤给最信任的同志,死于志者烈,为志勉力生者,亦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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