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川家康在三方原合战里被打得很惨吗?德川联军大败的真实原因是什么?

  东海道一之弓取的灭亡

  在日本战国时代,东海道霸主是骏河国的大名今川氏。今川氏出自室町幕府的幕府将军足利氏的庶流,世代担任骏河国守护,在今川义元担任家督期间,今川氏的势力遍及骏河、远江、三河三国,并渗入尾张国内,被称为“海道一之弓取”,即东海道第一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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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68年东国势力图

  永禄三年(1560年),今川家在尾张国的鸣海城、大高城被尾张国的大名织田信长修筑的城砦包围,陷入危机。对此,今川义元率军四万五千人从骏府今川馆出发,前往救援鸣海城、大高城。

  不过,今川义元英明一世,却没料到织田军会出城迎敌,在攻下丸根砦、鹫津砦,解了大高城之围以后,今川军转向西北布阵,准备继续救援鸣海城。此时织田军趁机从西面进攻,击溃今川军一部以后,杀入本阵,讨取了今川义元的首级。

  今川义元战死以后,后继者今川氏真懦弱无能,无力维持今川氏的领地平稳。此次西进的先锋大将松平元康也在三河国掀起反旗,夺回了松平氏的旧领,在后来还冒认清和源氏得川流,改名德川家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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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川家康独立后与织田信长结盟,以三河冈崎城作为根据地,一步一步攻略今川家的领地。然而,以松平氏、吉良氏为主的“三州错乱”还没结束,今川氏真又猜忌、毒杀家臣,酿出了“远州总剧”,三河国、远江国对今川家的离心力越来越大,而德川、武田等家族也趁机在两地发展势力。

  对甲斐国大名武田信玄来说,与今川家结盟是因为今川家在东海道足够强大,如今日渐衰弱的今川家不配成为自己的盟友,与其让今川家的领地被德川蚕食,倒不如让自己出兵夺下。

  武田信玄幽禁了支持今川家的嫡长子武田义信,同时将武田义信的妻子、今川氏真的妹妹送回骏河国,宣布破盟。

  无能的今川氏真得知武田信玄被盟后,竟然不想着修复同盟或者联系盟友北条家振兴家族,却对武田家做出了“禁盐”举动,最终非但没有禁盐成功,反而给武田信玄攻略骏河国落下了口实。

  永禄十一年(1568年)十二月,武田信玄与德川家康缔结了盟约,德川家由三河国攻入远江国,武田家从甲斐国攻入骏河国,双方约定以大井川为界,瓜分今川家领地。

  面对武田信玄的侵攻,今川氏真无力抵抗,只得丢下今川馆逃往重臣朝比奈泰朝的挂川城。值得一提的是,武田军在骏河侵攻期间打过了大井川,占领了许多本应分给德川家的领地,使得德川家康不得不重视起武田信玄的反复无常,与今川氏真议和,将其引渡往北条家。

  今川家的灭亡埋下了武田家与德川家决裂的伏笔,在这之后德川家康与上杉家、北条家结盟,一同针对武田家。

  元龟二年(1571年),北条氏康去世,北条氏政重新与武田家缔结盟约议和。次年九月,武田信玄率军西进,开始了武田家的“西进作战”。

  武田信玄这次出阵的说法众多,历来的通说皆是以日本学者小和田哲男《三方原之战——武田信玄上洛大战略》一书中提到的此行武田信玄乃是为了上洛“夺取天下”而举兵。然而,武田信玄以幕府将军足利义昭为“信长包围网”的盟主,与朝仓义景、浅井长政还有石山本愿寺结盟的说法最早出自《荒川家文书》。这篇文书却是武田信玄死后的元龟四年才出现的,所以说武田信玄此举乃是应足利义昭之邀而上洛的说法实在是疑点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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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者高柳光寿在《武田信玄的战略——三方原之战》一书中则提到,武田信玄此行举兵,乃是为了侵攻三河与远江二国,武田家的最终目标乃是平定这两国领地,将其纳入己方版图。学者本多隆成(《定本德川家康》)、鸭川达夫(《武田信玄与胜赖——文书所见战国大名的实像》)的观点则是武田信玄此次举兵最终目的是打倒织田信长,向织田信长的根据地尾张、美浓发起进攻。

  不过从武田信玄在给三河国的豪族“山家三方众”之一的作手奥平氏当主奥平贞胜的书信中曾提到“五日内约过天龙川向浜松城出阵,以解我三年来的心头之恨”。武田信玄所说的“三年来的心头之恨”,大概就是指永禄十二年德川家康私自与今川氏真达成和睦,后来德川家康又破弃与武田信玄的盟约,反过来与武田信玄的宿敌上杉谦信结盟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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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田信玄以降服武田家的犬居城城主天野景贯作为向导进军,随后,高天神城守将小笠原氏助降服,武田军还顺带着攻略了饭田城与天方城。《三河物语》记载,十月十四日,德川家康为了侦查武田信玄的动向,率领本多忠胜、大久保忠世、酒井忠次、石川数正等人出阵,越过天龙川侦查武田军的动向,结果两军在三箇野相遇,德川家康匆忙向浜松城逃去,多亏了本多忠胜在一言坂率军殿后挡住了武田军的进攻,德川家康才得以渡过天龙川返回浜松城。

  武田信玄在侵攻德川家领地的同时,还派遣下条信氏出阵美浓国,攻略织田信长的领地。旧说里美浓侵攻的主将是秋山虎繁,但是在近年发现的一份年份不明的武田信玄写给秋山虎繁的书信里提到,三月六日织田军侵入美浓武田领,命令秋山虎繁前往迎战,远三交由他人打理。武田家在美浓占有的领地应当指的就是岩村城与苗木城,与织田家关系恶化则在元龟三年十月。按照推测,这封信就是元龟四年三月所写,因此,秋山虎繁并非武田西进时侵攻美浓国的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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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田军以武田胜赖的军势为主力,攻打德川家家臣中根正照与青木又四郎守备的二俣城,两个月后二俣城开城投降。武田信玄此举是为了给武田胜赖继承武田家家督而铺路,为其增加威望。

  在二俣城投降前夕,织田信长派遣的由平手汎秀与佐久间信盛率领的三千援军进入了德川家康的居城浜松城。武田信玄察觉了此事,率军沿着秋叶街道南下向浜松城进军,等抵达浜松城附近以后,武田信玄又突然改道朝着三河国杀去。

  三方原合战

  德川家康意识到了武田信玄的意图,要是就这样放武田信玄西去,只怕三河国也会尽落敌手。

  在《三河物语》中记载,德川家康下令出兵,家臣们纷纷阻止,德川家康却对众人说到:“要是就这样放任敌军从我们面前经过而不迎战,后世会耻笑我们的。”于是便率军出城追击武田军。

  德川军在三方原台地遇上了武田信玄的军队,发现自己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面对两倍于己的敌军德川家康迅速指挥军队转变阵型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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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田军随后便朝着德川军发起进攻,在《信长公记》中的记载,武田军派出了投石部队攻击德川军,而《甲阳军鉴》等书则提到武田军的先锋是山县昌景,德川家康本人在写给上杉谦信的书里则提到交战的先锋部队是上野小幡众,即武田家的“赤备”。不过这些史料里都提到,武田军的先锋与德川军交战之时落了下风,反被德川军占据了优势。

  眼见情况危急,武田信玄急忙将后续部队也投入了战斗,在随后发起进攻的马场信房、武田胜赖的支援下,武田军夺回了战场主动权,击败了德川军,德川家的鸟居忠广、本多忠真、夏目信吉等家臣战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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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说之中,德川家康在此时吓得大便失禁,拉了一裤子,并慌忙逃回了浜松城,还命人画下一幅自己狼狈模样的画像。

  指的一提的是,有史料提到德川家康在战败后于浜松城摆起空城计,吓退了武田军。但是该剧情与《三国演义》太过雷同,且大多数史料都未提及,想必是后人为了美化德川家康而抄袭的故事。

  德川家康在给上杉谦信的书信里提到,此战共讨取武田军五百余人。武田信玄则自称讨死德川织田军千余人,与《当代记》的记录相差无几。其余的史料两军伤亡则很小,大多数都在三百余至五百余之间,死伤相当。

  德川家康脱粪与三方原败像的真相

  从《信长公记》里来看,德川家康在三方原战败撤退时并未慌乱,反而射杀了许多武田军武士。

  然而在现在的通说,甚至于日本的艺术作品中,三方原合战时的德川家康都非常窘迫,并且被武田军吓得脱粪。翻遍日本的史料,也没有发现德川家康在三方原脱粪这件事的记载,说明这件事只是后人虚构用来抹黑德川家康的。

  另外,据说德川家康在三方原合战后命人画下了自己狼狈的样子,并将画挂在卧室里警示自己、激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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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的『徳川家康三方原戦役画像』(徳川美術館所蔵)。其实这是弥勒菩薩半跏思惟坐姿,多智的表现

  但是根据近年的研究,这张收藏于尾张德川家的画像根本与三方原合战无关,特别是在这幅画的盒子上明明白白地贴着《家康公长筱战役小具足着用之像》的字条。

  那么,为何这张画会被谣传为德川家康在三方原的败像呢?明治十三年(1880年)时,尾张德川家制作的财产目录《御器物目录》中仍然记载此画为《家康公长筱战役小具足着用之像……画工不详》。

  在明治二十六年(1893年)制作的《御世袭财产付属物目录甲之部》里更详细地写到此画名为《德川家康长筱战役阵中小具足着用床几倚靠工笔画彩色之像》,虽然名字稍有变化,但是仍然与长筱合战密切相关。同年四月,杂志《国华》里记录此画为“长筱败战之像”,是尾张德川家家祖德川义直为了纪念父亲“苦穷”的样子而画的。由于当时时代局限,该杂志的编辑误以为长筱合战是德川方战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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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昭和五年(1930年)为止,尾张德川家十九代家主德川义亲建立了尾张德川黎明会,并建成德川美术馆同时评估馆内藏品价值。在《第一部美术馆所属什宝评价调三册之内》里,该画仍名为《家康公长筱战役小具足着用之像》,评估价值一千五百日元。

  然而,在昭和十一年(1936年)时,《新爱知新闻》以及《大阪每日新闻》中报道此画时,将此画介绍为“三方原败像”,都说此画是画师狩野探幽所画,《大阪每日新闻》里多提了一句说此画德川义直为了不忘记父亲战败耻辱,遂命令狩野探幽画下这张画。紧接着,《新爱知新闻》在当年一月十四日的德川美术馆座谈会里的采访中报道,时任尾张德川家家主的德川义亲向与会者介绍此画是德川家康在三方原合战战败后的画像,并且成画的时间又往前提前了几十年,变成是德川家康在战败后亲自命人画下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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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徳川义亲(1886-1976)尾張德川家第19代当主、政治家、植物学者,战前的侯爵、贵族院议员

  德川义亲身为德川家后人,又在德川美术馆的座谈会上亲口说出这则逸话,经过报道以后许多人都信以为真,误以为此画是德川家康在三方原合战后命人画下的。

  这个谣言从此就在德川美术馆内留存了下来。昭和三十七年(1962年),德川美术馆首次发行的藏品图录《德川美术馆》别卷里介绍此画为《德川家康三方原战役小具足着用之像》。到了昭和四十七年(1972年)发行的《德川美术馆名品图录》里,此画彻底被定名为《德川家康三方原战役画像》,并附上解说:“三方原战败后,德川家康逃回浜松城,并命人画下自己狼狈的样子,作为激励自己的类似座右铭的画。”

  就这样,由德川义亲编造的“德川家康三方原败像”的谣言流传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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